看《日掛中天》

女演员辛芷蕾凭借着这部电影,前段时间拿下了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奖。

电影里,美云在服装城经营一家女装店,同时还在线上直播带货,看上去生意惨淡。有一个镜头我特意暂停看了一下,直播间里只有13个人,而且弹幕都在说质量不好要退货,有的买家拿到退款也不肯改差评,厂家那边的服装质量有问题,收货后又不退款。美云这些年隐忍当“小三”无名无份,第二次怀上了不负责任的已婚男的孩子(已流产一次),孕早期去医院检查发现孕酮和HCG值偏低,B超无胎心,医生给她开了药,让她回去多注意休息。但她为了生计,还是得在女装店里继续奔波劳累。

美云去医院检查的那天,意外遇到了葆树,他因为胃癌住院。两人多年前是情侣关系,在一次意外交通事故中,美云开车撞死人,是葆树替她顶罪去坐牢。刚开始美云还去监狱探望他,可时间一久,她受不了那种压抑和煎熬,最终选择从他的生活里消失。葆树心里有失望,也有记恨。重逢之后,美云总想“偿还”葆树,打算留在他身边照顾他,直到他身体康复。但葆树从来没有提过让她还,而且在监狱里的那些岁月,怎么还?葆树母亲心梗去世,他到最后都没能见上一面,母亲到死都不知道儿子是清白的,怎么还?心理和身体的病痛折磨,这一切又要怎么还?

虽然葆树在心里也怨恨美云,但当两人在电梯里被困时,他还是“本能”下意识地为她再次打开逃生通道,自己被困在里面,反而看上去平静释然。美云在电梯门重重关上时,只能再次被愧疚与煎熬淹没。也许在葆树看来,自己已经很难康复,留在美云身边只是纠缠和拖累,看不到希望,于是选择主动离开她。当他得知美云怀孕后,虽然他自己经济困顿,捉襟见肘,还是把钱还给美云,让她安心养孩子。

这部电影前半段是漫长的铺垫,情感压抑克制,直到影片最后,情感如决堤般宣泄释放。美云慌忙赶去客运站送葆树,衣服都来不及换,吊牌挂在背后,突然腹痛发作,在客运站的厕所里不幸流产,大汗淋漓,内心翻涌,颤抖着把孕囊冲进下水道,用衣服擦干大腿上的血迹,又出去继续寻找葆树的踪迹。流产成为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,她已经一无所有了,内心彻底崩溃,她想要偿还,想要救赎,想要解脱,爱恨纠缠在一起,最后只能用一种极端的方式,试图抓住一个结果。她随手拿起水果刀,朝葆树腹部捅去。

一开始我以为,她是想以“故意伤人罪”去坐牢,用这种方式完成自我惩罚和“偿还”。但看到两人最后抱头相拥痛哭,又觉得她更像是想用这种极端行为挽留葆树,不让他离开。影片采用了开放式结局,也有网友说,她是知道葆树胃癌难以康复,干脆一刀了结他,让他从痛苦中解脱。我不懂医学,不知道她刺下去的部位算不算致命伤。

豆瓣评分7.1分,我觉得是一个比较中肯的分数。说不上这部电影有多惊艳,但它很真实地呈现了一个普通人在现实生活中的生存状态。给我最大的感受就是真实、自然、接地气:人物形象、心理情感、情节推进、场景布置,都没有刻意的表演痕迹。美云居住的环境简陋杂乱,街道破破烂烂,这也是真实城市的一角,老城区和城中村大多如此,并非所有人的生活都光鲜亮丽、有品味上档次。虽然整部电影情节推进很缓慢,但没有看不下去的感觉,加之一开始没有交代美云和葆树的关系,以及他们过去的故事,带着一点小悬念,让人忍不住想去解开这个谜团。

俗话说“斗米恩,升米仇”,大恩如大仇。影片呈现出一种近乎病态的依恋,用“互相伤害”的关系去延续,而所谓的“偿还”和“赎罪”,更像是一种无妄的幻想。葆树给美云的恩情太重了,美云心里背负不起,只能在痛苦和煎熬中不断打转。她以为接近他是救赎,实际上得到的不是解脱,而是一副难以挣脱的枷锁。有时候,所谓“偿还”和“报恩”,反而会把人推向更深的深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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